梅雨季节的上海像个浸水的火柴盒。杨妩媚躲在公司茶水间吃便当,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信息:\"李教授儿子下周回国\"。水珠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,她在起雾的窗上画了只戴婚戒的手,指节分明像要抓住什么,转眼就被新淌下的雨水冲花了。
浦东机场的电子屏闪着幽蓝的光。李修远推着行李车走来时,杨妩媚想起大学时暗恋过的天文系学长。他们谈论哥本哈根学派和薛定谔的猫,直到他说起前女友因他出国读博分手。\"量子纠缠需要绝对纯粹的环境。\"他推眼镜时,金属镜框在候机厅的灯光下泛起冷芒。
台风登陆那夜,杨妩媚在加班间隙刷朋友圈。大学室友晒出孕肚照,高中同学在马尔代夫办婚礼。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成色块,她忽然想起二十岁生日那晚,和室友在天台许愿要成为穿着普拉达的女魔头。现在她真的踩着Jiy choo走过金茂大厦的大理石地面,鞋跟敲击声却比那时孤单许多。
母亲开始往她包里塞桃木梳和合欢花手链,说是从静安寺求来的。有次加班到凌晨,杨妩媚在出租车后座摸到梳齿扎进掌心,细密的痛感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,母亲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地剪掉她打耳洞的头发。
深秋的衡山路铺满梧桐叶。第十次相亲对象是某互联网新贵,全程都在用手机处理工作。分别时他突然说:\"杨小姐很像我们公司新研发的AI伴侣,完美得让人安心。\"路过的外卖电动车碾碎满地金黄,杨妩媚看着后视镜里自己完美的微笑渐渐模糊。
跨年夜外滩人潮汹涌,杨妩媚倚着江边栏杆看对岸灯光秀。零点钟声响起时,母亲发来六十秒语音:\"你王叔叔侄子在......\"江风卷着欢呼声掠过耳际,她突然按下关机键。百年钟楼的指针重合又分开,像这些年在她生命里来了又走的面孔。
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,母亲房里的台灯还亮着。杨妩媚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,看见母亲伏在案头睡着了,老花镜滑到鼻尖,手里还攥着本泛黄的相册。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少女正在弄堂里跳房子,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