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怀谨的指尖触到青萝镇界碑时,碑面凝着的霜镜正在龟裂。瞎了的眼眶里残留着镜墟余温,那些被《盲镜术》重塑的感知告诉他:三里外的枯井正在渗出镜浆,把除夕积雪蚀成蜂窝状的镜窟。
\"三少爷,该点镜灯了。\"
福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却裹着镜片摩擦的杂音。怀谨握紧翡翠簪转身,杖头扫过之处尽是镜面化的荒草——每片草叶都竖着道镜刃,刃上映出的不是此刻残冬,而是去岁中元群鬼夜行的画面。
祠堂废墟突然传来镜磬声。怀谨的杖尖刺入地面,感知到七十二道镜脉正向枯井汇聚。当他在虚空中画出《焚镜咒》时,翡翠簪突然自行飞向井口,簪头的并蒂莲绽出血色镜光。
井底喷出的镜雾凝成送殡队伍。纸钱是碎镜片,招魂幡是人皮镜,八个镜胎抬着的棺椁竟是用《悬镜录》书页折成的镜匣。当怀谨的杖风扫开棺盖,里面飘出件绣满镜纹的嫁衣——正是母亲封入镜棺时穿的那件。
嫁衣突然缠住怀谨脖颈,银线绣的《锁阴咒》变成活蜈蚣钻入伤疤。剧痛中他感知到镜墟深处的异动:那些被璇玑锁束缚的镜奴正啃食高祖铜镜的裂缝,每啃一口,现实中的枯井就多道镜纹。
\"谨儿接住!\"
大姐的尖叫刺破镜雾。怀谨凌空抓住飞来的海兽镜,镜背嘲风兽纹的第三目突然怒睁。当镜光照向嫁衣,每一根丝线都映出段记忆——母亲当年并非自愿入棺,而是被父亲用离卦镜钉穿了天灵。
怀谨撕开嫁衣内衬,露出母亲用血画的《焚镜阵》。翡翠簪划破手腕时,血珠竟在空中凝成七百二十面微型棱镜,将月光折射成炽白镜火。
枯井深处传来镜煞的咆哮。怀谨跃入井口的瞬间,听见自己皮肉灼焦的声响——镜火正在焚烧他体内残留的镜脉,每烧断一根,就有个镜奴在虚空中哀嚎。
井底堆积的镜骸突然活化。怀谨踩着镜匠头骨跃向阵眼,海兽镜与翡翠簪交错成十字。当镜火蔓延到阵纹末端时,他看见镜墟真相:所谓高祖铜镜不过是障眼法,真正的镜煞本体竟是整个青萝镇的地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