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忽有夜风穿堂而过,纱幔轻扬。母妃见气氛渐凝重,连忙笑着岔开话题:“快趁热吃,凉了可就不好了。对了,明日膳房新制了桂花糕,我让人给你送去书房。”九皇子望着这假父真母关切的目光,心中涌起暖流,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皇帝碗里:“这道菜您也尝尝,比御膳房的厨子做得还地道。”
在这融融暖意中,白日里朝堂上的剑拔弩张、批阅奏疏时的殚精竭虑,都化作了窗外朦胧的月色。此刻,他不再是监国皇子,只是父母膝下承欢的寻常儿子。
第二日凌晨,启明星还高悬天际,晨钟便已穿透薄雾,惊醒了沉睡的皇城。文武百官裹着厚重的朝服,踏着凝结白霜的青砖,神色比往日更加肃穆。昨夜老臣府邸被抄、满门获罪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,此刻众人步向大殿的脚步不自觉放轻,仿佛生怕惊扰了殿中蛰伏的雷霆。
九皇子踏入大殿时,东方刚泛起鱼肚白。他一袭玄色蟒袍上金线暗纹流转,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。群臣山呼“千岁”的声音整齐划一,却比昨日多了几分敬畏的颤抖。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:“有事启奏——”尾音拖得悠长,却无人敢率先打破沉默。
往日里总爱争论不休的御史台鸦雀无声,户部尚书捧着账本的手微微发颤,连素来敢谏的年轻言官也垂眸盯着笏板,不敢与龙椅上的目光对视。整个大殿唯有烛火摇曳,在金砖地上投下群臣瑟缩的剪影。
“既无事奏,便——”九皇子的声音刚起,忽有侍卫匆匆入殿,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九皇子神色骤冷,手中的玉扳指重重叩在龙椅扶手上:“传旨,着刑部即刻提审昨日抄家案相关人等,胆敢串供者,一律杖毙!”
这道旨意如巨石投入深潭,激起满殿涟漪。群臣面面相觑,有人暗自庆幸昨日未为老臣求情,有人则惊觉这位监国皇子的手段远比想象中狠辣。九皇子扫视着众人骤然苍白的脸色,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——杀鸡儆猴的震慑,看来还能再维持些时日。
殿内死寂如坟,唯有九皇子衣袂扫过龙椅的窸窣声。他垂眸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,半晌才抬眼望向阶下颤抖的群臣:“诸位以为,本皇子昨日处置过当?”这轻飘飘的一句,惊得几位老臣膝盖一软,险些跪跌在地。
礼部侍郎颤巍巍出列,官服已被冷汗浸透:“殿下明察秋毫,臣等......臣等无不钦佩。”话音未落,户部尚书突然抢步上前,袖中账本哗啦作响:“启禀殿下,新都码头拨款事宜,臣部已准备妥当,三日内即可发往地方!”他额头紧贴青砖,声音里带着讨好的谄媚,“另,昨日抄没的三百万两白银,臣已着人清点入库,特来请殿下示下用途。”
九皇子微微后仰,将自己隐入龙椅的阴影中:“半数拨作水坝工程款,余下赈济西北流民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重锤砸在群臣心头。角落里,几个与老臣素有往来的官员面色如土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“至于御史台——”九皇子话音一顿,扫过噤若寒蝉的言官们,“即日起,所有奏疏需由本皇子亲自过目。若再有颠倒黑白、欺君罔上者,老臣便是前车之鉴。”他忽然冷笑一声,“听说诸位御史平日最爱品评朝纲,明日早朝,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说说这大尚律法该如何修订。”
这句话如惊雷炸响,御史们面面相觑,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领。还未等众人缓过神,九皇子已起身拂袖:“退朝。”转身时,玄色衣摆扫落案上的朱砂砚,猩红的墨汁在金砖上蜿蜒,宛如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待九皇子的身影消失在殿外,群臣这才敢直起腰板。御史中丞抹了把额上的冷汗,低声咒骂:“这哪里是监国,分明是阎罗转世!”他的话引来一片附和的叹息,却无人敢说得更大声——谁都不知道,那双洞察一切的“天道之眼”,此刻是否还在暗处注视着他们。
夜色如墨浸透宫墙时,九皇子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。案头堆着御史台连夜呈来的律法修订草案,朱笔在羊皮纸上沙沙游走,忽然重重顿住。他抓起最上面那封言辞空泛的奏疏,冷笑一声掷入铜炉,火苗瞬间舔舐起素白的宣纸。
\"殿下,刑部尚书求见。\"门外传来侍卫禀报。
九皇子头也不抬:\"让他进来。\"
刑部尚书佝偻着背踏入书房,怀中抱着的檀木匣渗出暗红血迹。\"启禀殿下,\"他声音发颤,\"老臣遵旨提审余孽,那言官之子......受刑不过三刻便又招出勾结北境官员的二十余位同党名单。\"匣盖掀开,沾血的密信散落案头,最上面赫然是某位三品大员的私印。
九皇子指尖划过信笺,烛火在他眼底映出冷芒:\"把这些人先押入诏狱。明日早朝......\"他忽然抬眼,吓得尚书后退半步,\"让大理寺卿准备好刑具,本皇子要当着百官的面,给他们'修订律法'做个示范。\"
尚书离去后,九皇子起身推开窗。夜风卷着更鼓声灌入,远处老臣府邸方向火光冲天——那是锦衣卫在焚烧罪证。他望着跳动的火焰,想起白日里御史们苍白的脸色,嘴角勾起一丝讥讽。天道之眼开启了那就不会是让他们轻松的混过去,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,总要让他们知道,监国的权杖从不只是摆设。
子时三刻,书房门再度被叩响。灵儿端着醒酒汤进来,却见案上多了封密函,九皇子正对着它出神。\"殿下,这是北境传来的......\"
\"我知道。\"九皇子捏碎茶盏,瓷片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。密函里短短几行字,揭露了朝中势力与境外反贼暗通款曲的铁证。他望着窗外渐亮的鱼肚白,将染血的碎瓷碾得更细:\"明日的早朝,怕是要更热闹了。\"
翌日晨雾未散,皇宫大殿已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。九皇子身着玄色蟒袍端坐在龙椅上,下方台阶两侧,大理寺的刑具泛着森冷的寒光,铁链与铜锁随意堆叠,空气中隐隐飘来血腥气息。群臣踏入殿门时,皆被这阵仗惊得心头一颤,脚步不自觉地变得沉重。
“有事启奏!”老太监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尖锐,在殿内回荡,却无人敢率先打破寂静。
九皇子扫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,缓缓开口:“昨日命御史台修订律法,今日可有人愿先呈上奏本?”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,那些昨日还在暗中勾结的官员纷纷低下头,不敢与他对视。
就在这时,大理寺卿上前一步,躬身禀道:“启禀殿下,已将昨日刑部审讯出的涉案官员押解至殿外,听候发落!”
“带上来!”九皇子话音刚落,殿外便传来一阵沉重的铁链拖拽声。二十余名官员被押解着步入殿内,他们衣衫褴褛,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。其中为首的三品大员,正是昨日密信中出现的那位,此刻他瘫倒在地,浑身颤抖。
九皇子居高临下,神色冰冷:“诸位可知罪?通敌叛国、结党营私,每一项罪名都足以诛灭九族!本皇子念及朝廷用人之际,给你们一个机会——如实招供,供出同党,尚可留全尸;若有半句虚言……”他抬手示意,旁边的侍卫立刻将烧得通红的烙铁举起,“这烙铁可不长眼!”
殿内一片死寂,唯有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。终于,一位官员崩溃大哭,磕头如捣蒜:“殿下饶命!小人愿招!小人愿招!”紧接着,其他官员也纷纷开始供述,将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利益勾结,一点点揭露出来。
九皇子听着众人的供述,面色愈发阴沉。待众人招供完毕,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:“好!好一个朝堂!如此下去,大尚江山迟早要毁在你们手中!”他转头看向大理寺卿,“将这些人即刻收押,严加审讯,务必将所有同党一网打尽!”
处理完此事,九皇子目光转向御史台众人:“律法修订得如何了?莫要让本皇子再看到昨日那般空洞无物的奏疏!”御史们战战兢兢,纷纷表示定会用心修订。
九皇子冷哼一声:“今日之事,便是给你们的警示。若再敢尸位素餐、结党营私,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!退朝!”
待九皇子离去,群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然而,这场风暴远未结束,他们知道,在这位铁腕监国的治下,朝堂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。而暗处,那些尚未被揪出的势力,正紧盯着局势,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权力的旋涡中求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