遗落的亲情(三)
焚烧炉的青烟升起时,我闻到久违的茉莉香。那些沾着药渍的病号服在火焰中蜷曲,露出夹层里缝着的存款单——每张背面都写着\"妍妍的嫁妆\"。
儿童基金会寄来第十三个牛皮纸箱时,青岛老宅的紫藤花开得正盛。我戴着姑姑的玳瑁老花镜,在阁楼昏黄光线下拆开1998年的生日信。泛黄信纸上粘着晒干的茉莉花瓣,钢笔字被水渍晕染得模糊:
\"今天在美院看到个穿红裙子的女孩,背影和你十岁生日时简直一模一样。我把她画进《小满》里,画廊老板说这幅眼神太悲伤,不适合参展...\"
地下室油画的防尘布簌簌落下。我用姑姑留下的狼毫笔蘸取群青颜料,在空白画布上涂抹第一个色块。二十年前她教我调色时说:\"普鲁士蓝要加一滴松节油,才能画出晨雾的颜色。\"
手机在调色盘旁震动,是基金会发来的季度报告。翻到\"特殊教育项目\"页时,我的指尖顿在某个名字上——那个获得艺术奖学金的自闭症少年,作品署名叫\"木樨\"。
当铺老板打来电话说珍珠项链还在保险柜时,海风正掀起工作室的纱帘。我望着画架上未完成的肖像,姑姑穿着我们初见时的墨绿旗袍,胸前纽扣别着朵水晶茉莉。
\"不必留了。\"我说,\"请转卖给儿童医院义拍会。\"
火漆印章融化的瞬间,我闻到松节油与茉莉交织的气息。补充遗嘱的附件从档案袋滑落,那是姑姑用化疗后颤抖的手画的流程图:老宅租金注入基金会,艺术品收益设立助产士培训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