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走的十二年
夏蝉在苦楝树上嘶鸣,王彩云扶着腰站在田埂上,八个月的身孕让她的影子在地上洇开一团浓墨。金黄的稻穗擦过她发烫的脸颊,远处传来丈夫陈建军醉醺醺的吆喝声,她别过头去,把镰刀往腰后紧了紧。
忽然有冰凉的东西顺着领口滑进后背。她伸手去摸,指尖触到一团毛茸茸的活物,青虫碧绿的汁液在指腹爆开。尖叫卡在喉咙里,整个人向后仰倒时,她看见湛蓝的天空忽然裂开无数金线。
\"建军...\"剧痛从腹部炸开,她蜷缩在泥水里,指甲抠进湿润的田埂。稻穗在她眼前晃动,像是千万根金针刺入瞳孔。汗水和泪水把碎发糊在脸上,她闻到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。
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,墙皮剥落的痕迹像极了稻田里蜿蜒的沟壑。朱医生戴着蓝色口罩的脸俯下来,睫毛在眼下投出青影:\"是个女娃,但早产儿心肺没发育好。\"
王彩云挣扎着要起身,冰凉的金属床栏硌得肋骨生疼。走廊尽头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,那声音像根丝线勒住她的心脏。\"让我看看...\"她伸手去够护士怀里的襁褓,却被朱医生按住手腕。金属病历夹磕在床头柜上,发出当啷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