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之一字,竟然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。
宋斩秋侧首靠在他怀中,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。
“谢谢你,恕行师兄。”
骗了他,她很抱歉。但这些情绪就像前行路上的蛛丝,缭绕难断,她却必须弃之于不顾。
……
魔界,江烬言连唇角的血都来不及擦去,盘坐在地上,双手蕴着魔气,掐着繁复的法诀。
地上画着繁杂的阵法,暗红色沁在地面上,依稀辨得是鲜血。
江烬言从前最是唾弃魔修,此刻却也练起了上古魔功。
他从前吃过她一片草,如今宋斩秋若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,他就能凭借此法找到她。
总不可能……
总不可能她真的死在了自己眼皮底下。
光是想想,极端的恐慌便从心底泛向四肢百骸,叫这个从来恣意妄为的人惶惶不可终日。
与江恕行一战,他亦受伤不轻,此时布阵,已临近强弩之末。
秋秋那日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,他真的以为这是一个梦。
如此真实,真实到他能触碰到怀里的她,细瘦的臂骨,柔软的腰肢,还有她温软的唇瓣。
她的归来如此突然,离去亦然。一切都像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,直到那日满宫的鲜血溅上他的脸颊,他才恍惚明白,他得到,又失去了她。
像幼年时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,身后师尊冷漠的双眼;像满室哀嚎砍杀后,毛骨悚然的寂静;像那日她决然挡在自己面前,神魂俱散。
习得性无助贯穿他的一生,他郁郁反抗一生,败了一生。
江烬言闭上双眸,身后披散的长发自发尾燃起烈火,熊熊灼灼,似乎烧尽他的怯懦。
是了,这个少年,一直在用暴烈如火的脾性掩盖他的怯懦。
一口腥甜涌出喉舌,他以血肉为媒,终于与宋斩秋的神魂形成了丝丝缕缕的连接。
他睁开双眼,狱火灼灼,衣袍如滚云翻飞,纵身向仙宗而去。
……
江恕行极想与她再温存片刻,但时间残忍,一瞬一瞬蚕食她的生命力。
他再顾不得那么多,匆匆入了仙宗闭关修炼的洞穴,结界笼起,里外隔绝。
宋斩秋目送着他离开,收敛情绪,沉寂了片刻,自跪坐起身,提起裙子朝外走去。
推开院门,桃花依旧盛放,花瓣落在地上四散为萤,落在来人的脚边,如雪落灼铁,霎时消弭。
他站在院门边,双目赤红,却毫无暴戾之气,而是带着隐隐的脆弱。
像路边被人丢弃的小狗。
他终于又找到她了,哪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。
“江烬言,实时好感度九十。”
宋斩秋松手,裙摆疏疏散散落在足边。
她在心底哀叹一声,还在思虑着如何安抚他,再欺骗他。
可惜不等她想出答案,江烬言便已至她身前,将她狠狠按进怀里。
“我还以为,你又不要我了。”
宋斩秋的下巴搁在他肩上,腰肢被他轻轻一带,竟然双脚离地被他抱入怀里。
他的声音闷闷的,仿佛有些哭腔,听不真切。
宋斩秋忍住浑身的不适,经脉里的灵力如细沙般流逝,五感模糊。
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安抚道:“阿烬,我没事。”
可这安抚未能成功,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被打得经脉俱断,灵田干涸的少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