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舅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高中生,虽然没考上大学,文化程度也算高的了,下学后跟着姥爷和大舅种田种菜,却总喜欢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。
冬季农活少,他便鼓捣土温大棚种韭菜,专供过年前后,虽然伺候起来费工费力费钱,可春节期间能卖出高价,一茬韭菜就能挣出一年的小麦钱,二舅管这叫“四两拨千斤。”
庄上的老汉看徐家二小子整天吊儿郎当,不够勤快,不如老大肯卖力气,总是话里话外说他两句。过年赶集卖菜时,二舅便专挨着他的摊位,老汉的白菜2毛钱一斤,他的韭菜5块钱一斤,还供不应求,如此几次,老汉也便不再叨叨,反而对二舅伸出大拇指。
姥爷和大舅看他也能鼓捣出些门道,也便由着他去。
今年二舅试着鼓捣黄瓜,竟也弄成了。就是个头小,产量也低,可口感好啊,一棚嫩黄瓜,让二舅今年出尽了风头。
云洁心中一动,她清楚记得前世的益都县是全国有名的蔬菜基地,整个农村,漫天满地都是一排排的蔬菜大棚,难道此时冬暖式蔬菜大棚号角已经吹响?难道东昌县也有了冬暖蔬菜大棚的星星之火?
跟着二舅去参观了他的土温大棚,跟前世的冬暖式蔬菜大棚还不一样,恐怕还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,种种韭菜还行,黄瓜就差点意思了。
云洁思索,二舅这也算是研究型人才,一旦冬暖大棚启动,一定劝说二舅加入。想当年,第一批和第二批吃螃蟹的人,可是一跃成为双万元户的,一旦星星之火爆发,瞬间就是燎原之势,晚一步可就差远了。
云洁很乐意用自己前世的经验,帮助亲戚朋友在恰当的时机赶上顺风车,走上康庄大道。
刚吃过午饭,邻居张起程回来了,邀请云平去他新房坐坐,云平欣然应允,云升挂挂着要跟新娘子要喜糖,也跟着去了。
没一会呢,众人忽听西边吵吵嚷嚷,一个妇女连哭带叫,好不喧闹。
大姨皱眉:“大过年的,谁家鬼哭狼嚎。”
二妗子说:“还不是张家媳妇,整天打孩骂爹,这都当婆婆了,还是一副鬼样子,也不嫌儿媳妇笑话!”
正说着呢,云平云升回来了,大姨一看,这哥俩脸色不对!
云平皱着眉头,紫胀着脸,云升干脆泪盈于睫。
院那边的骂声传来:“也不看看什么人家,刚死了爹妈,戴孝的人!来新媳妇屋里凑什么热闹!满身的晦气!”
众人大惊,忙看向姥姥姥爷的脸色,姥姥气得浑身发抖,姥爷闭了眼往椅子上坐去。大孙子徐盛伟赶紧去扶着老爷子。
“小孩子不懂事,大人也不懂事吗?让两个热孝的孩子来新房,冲撞了我儿媳妇,看我不找你拼命,要是今年生不出孙子来,就赖你老徐家。”这是冲着老徐家来了。
二妗子可忍不了:“你个混账婆婆,哪有你这样咒自家儿子媳妇的?”
那边接着跳脚:“你咒我?!”
“娘,你别吵了,别胡说八道了!”张起程劝道,夹杂着新媳妇的哭声。
“就怨他徐家,就怨他!生不出孩子就怨他!要不来怨我?”老婆子简直不讲理。
“你再胡叨叨,我们今天就走!去我丈母娘家住!”张启程简直是暴怒了。
“走吧,走吧,都走吧!剩我一个没人管的孤老婆子死在家里算了。”接着就是哇哇大哭声。
大舅起身把门关上,不听张家的乌烂事。
大姨紧紧抱着云升,抹去他脸上的泪水:“好孩子别哭,她这是邪火没处发,胡乱发你们身上了,和你们没关系,不用理她们。”
二妗子怕两个孩子惹了骂自责,便把张家八卦说给大家听:“那个张家,老头子死得早,老婆子守着独子过日子,儿子娶媳妇后,整天找事吃媳妇的醋,才过门半年就天天以儿媳妇不怀孕说事。今天初二回丈母娘家,一大早就摔摔打打,两个小的吃完饭赶紧回来,还是被婆婆骂。起程原本想着家里有客人老娘能收敛点,少骂两句,可偏偏又被老娘抓到理由,一阵臭骂。”
云洁看明白了,这是上门送去当出气筒了,本质上还是婆媳矛盾,那个小媳妇还真是可怜。
不过,张家婆子这一骂,勾起了姥姥姥爷的伤心事,大家都默然。
原本一直勉力维持着,故意淡化徐云和女婿的不在,被张家婶子一骂,好像把未愈的伤口又血淋淋撕开了一块口子,看着都疼。
连家四个孩子,静静坐在炕上,也不敢出去拜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