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医院里,云平浓俨俨熬了一锅金银粥,就着油亮的辣嘎达咸菜,大家吃得很舒服,连莲难得主动吃了一整个鸡蛋,得到大家夸张的表扬,都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一家人在医院度过了一天,连莲已经大好,徐云的病情也逐渐稳定,大家心里安定下来。
吃过晚饭,徐云看着疲惫的孩子们,于心不忍:“连莲可以出院了,我也没有大碍,每天就是打吊瓶,你们四个都回家吧,好好休整一下,明天就要开学了。”
“我不要出院,我要陪着妈妈!”小连莲第一个不同意。
“傻孩子,医院是治病的地方,你已经康复了,再在这里待着,就必须要打针了。”徐云摸摸连莲的小脑袋。连莲吓得脑袋一缩,不敢说话了。
“让云洁带着他俩回去吧,我没事,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,明天直接去学校就行。”云平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医院,坚决不回家。
徐云没再勉强,催促其他三个孩子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休息。连莲把剩下的饼干都留给了大哥,乖乖地跟着姐姐和二哥回家了。
魏奶奶一天来连家看了十几遍,终于在夜色朦胧中看到了姐弟三人的身影。
“你们可回来了,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!”魏奶奶催促孩子们赶紧进屋。
云洁心里隐隐有个期望,盯着魏奶奶的眼睛,等着她说好消息。魏奶奶等了一整天,也憋了一整天,这会子却不急了。
待大家在客厅坐定,云洁搂过连莲,魏奶奶一字一句认真说道:“你们父亲的烈士称号获批了,正式文件很快就下来,你们确定都是烈士遗属,以后的生活学习有保障了。”
预想到的欢呼没有出现,云升忽闪忽闪大眼睛,云洁垂下眸子,连莲也是一脸懵懂。
魏奶奶一度以为孩子们没有听懂,待要解释,只见云升忽得张开大嘴,嚎啕大哭。情绪喷薄太快太猛,魏奶奶着实吓了一跳。
云洁搂过弟弟的肩头,伏在他的肩膀上,闷哭出声。连莲见姐姐哥哥哭了,紧紧抱着姐姐的大腿,也是放声大哭。
一时间屋里哭成一团。孩子们真是等待太久、压抑太久了。
魏奶奶被哭声感染,也擦起了眼泪。
像是大暑天的急阵雨,雨来得快,也晴得快。只哭了一会儿,云洁拍拍云升和连莲的背,哭声戛然而止,云洁擦干净眼泪,对着魏奶奶一遍遍道谢。
“谢我干什么,要谢还得谢谢郑校长,是他一遍遍找教育局,找县委县政府,硬把荣誉称号要过来了。”魏奶奶坚决不受孩子们的谢意。
得知昨晚妈妈和连莲一起生病住院,魏奶奶唏嘘不已,“妈妈和大哥还在医院呢,我陪着云升连莲在家里,云洁赶紧去医院里通知他们,让他们也高兴高兴,早知道一会就早高兴一会。”
云洁答应着,云升和连莲却坚决不待在家里,没办法,云洁只得又带上云升连莲,三个人风驰电掣朝医院驶去。
云平见三人返回,唬得一跳,“你们怎么又回来了,没带钥匙吗?”
云洁没有回答,拉着云升和连莲的手扑到妈妈床前,“妈妈!爸爸的烈士称号批下来了,我们都是烈士遗属!”
徐云正躺在床上打吊瓶,闻言瞬间瞪大眼睛,仿佛不相信似的,呆愣了几秒钟,看着孩子们殷切的眼神,终于反应过来。
“真的吗?是真的吗?谁告诉你们的?有政府文件吗?”
“是郑校长专门来家里通知的,昨天晚上来了一趟,今天早上又来,家里没人就让魏奶奶转告我们。说是不仅有县委县政府的正式文件,授予烈士称号,还号召全县学习呢。昨天、今天教育局开了两天会,就是研究如何学习见义勇为的精神。”云洁一口气说完,尽量描述得详细一点。
徐云终于听到确切的消息,盼了这么久,陡然有了好的结果,忍了好几忍,眼泪最终还是落下来。
云洁将妈妈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,感受着妈妈的抽泣和颤抖,妈妈一定忍得很辛苦,“好了,好了,哭出来吧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”
大家一起哭了笑,笑了哭,尽情释放这段时间的压抑苦闷。
云洁看着仿佛终于活过来的妈妈,心中庆幸,爸爸虽然不在了,好在身后事终于有了个定论,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,也可稍稍告慰。
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执着于烈士称号,可徐云知道。自己的身体拖不了几天了,老连的事情终于有个定论,四个未成年孩子的生活学习,得有个保障。虽然等了这么久,好在好事虽迟但终成,接下来,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实施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