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假的?”
唐冥一口苦茶呛在喉咙眼,药碗差点脱手。影卫单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茶盏,青瓷碗沿还沾着昨夜蹭上的香灰。
夜影蹲在窗棂下的阴影里,用脚尖碾死一只迷路的红蚁:“三个月前新帝登基那夜,钦天监连发七道天雷符箓都镇不住龙气外泄。后来国师在养心殿下挖出十七具童男童女的尸首……”
“打住!”唐冥抹了把嘴边的药渣。
令牌在影卫掌心转出残影,月光漏过指缝在砖地上画出诡谲光斑。唐冥突然想起初入皇城那日,有个算卦老头拽着他的袍角说“紫薇星暗”,当时只当江湖骗术。
三更梆子响过七下,御花园的桂花香裹着血腥味钻入鼻腔。唐冥指尖刚触到假山青苔,太虚神炉突然在乾坤袋里发出尖啸。夜影瞬间按住他后颈往阴影里拖,影卫的短刀已经架在那株百年古松的树皮上。
“别告诉我这树成精了。”
树皮下渗出淡金液体,蜿蜒成古老篆文。影卫刀尖挑起一滴:“龙涎。”
唐冥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,指甲掐进肉里:“别信宫里……”后面的话被咳出的血沫淹没了。
破空声来得比夜枭振翅还轻。老太监的拂尘缠住影卫的刀柄时,假山上的爬山虎突然开出碗口大的血牡丹。
“小兔崽子们,当咱家这二十年司礼监白混的?”
“呦,这年头连阉人都会缩地成寸了?”唐冥后背刚撞上假山石壁,喉头就涌上铁锈味。他抹了把渗血的嘴角,青苔在他手肘蹭出墨绿痕渍。
拂尘银丝缠着影卫的短刀绞成麻花,老太监五指突然泛起玉石光泽。假山缝隙里探出的爬山虎疯狂抽条,藤蔓尖端绽开的血色花苞里,竟结出颗颗人牙。
夜影匕首挑飞两片袭来的花瓣,暗红汁液在宫墙上溅出诡异图腾:“司礼监的催命符!”
“小崽子认得这个?”老太监喉结处凸起块青紫肉瘤,说话时一鼓一鼓的,“当年咱家伺候先帝守龙脉,你们还在奈何桥排队喝汤呢。”
影卫突然甩出三枚铜钱扣在古松树干,树皮里渗出的金液瞬间凝固。他反手拍在唐冥肩头:“闭眼!”
刺目白光炸开的刹那,唐冥听见夜影的靴跟碾碎满地人牙的脆响。等视野恢复清明时,老太监已经退到十步开外,拂尘断成满地银蛇。
“李玄机不过是个牵线木偶。”老太监的指甲正在簌簌脱落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,“真龙在……”话音戛然而止,他脖颈突然扭转三百六十度,整个人像漏气的皮囊般瘫软在地。
夜影用银簪挑起尸体衣襟,露出后背碗口大的血窟窿:“是傀儡蛊。”
“所以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他本人?”唐冥踢了踢正在融化的尸骸,鞋底沾上腥臭黏液。
影卫突然按住两人肩膀往假山后闪。不远处传来甲胄碰撞声,一队禁军举着火把逡巡而过。火光映出为首将领的面容——竟与地上腐尸一模一样。
回到落脚处时天已泛白。唐冥把玩着从尸身上摸来的鎏金腰牌,忽然发现边缘刻着蝇头小字:“你们说……”他转着腰牌对准烛火,“这'丙辰年霜降'是指先帝驾崩那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