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城之坚,先前他们强攻十日,又不是没有领教过。
李典乃曹营宿将,当年被俘也是在突围之时被俘,并非其平庸无能。
这样一个曹魏老将,若为捍卫尊严,洗刷耻辱而战,能爆发出何等惊人的战斗力,还真不好说。
困兽之斗,尊严之战,不可以常理度之呀。
“那依士元之计,我们当如何智取彭城”
“这…”
庞统面露几分无奈,叹道:
“彭城魏军中,有不少徐州籍士卒,倒是可用攻心之计,诱使这些徐州籍魏卒倒戈。”
“不过曹操吃过下邳一战的亏,那李典纵然疏忽,荀攸此人行事素来缜密,定然也会有所提醒。”
“况且这攻心之计见效慢,未必能赶在曹贼回师之前功成,所以嘛…”
庞统捻起了短髯,一时也并无更好的计策。
这时,他的目光却转向了萧和。
刘备和所有人的目光,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全都转向了萧和。
当此关键之战,所有人仿若本能一般,将最后的希望,全都寄托在了萧和身上。
“其实,二十日破彭城,又不令我将士牺牲过多,倒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
沉吟良久的萧和缓缓开口。
这轻飘飘一句话,却如惊雷炸响,令所有人精神大振。
刘备面露欣喜,急问道:
“伯温,你可有两全其美之策”
众人期许的目光,齐望萧和。
“臣这个办法,虽不用将士们拿命去攻城,却需要动用他们大兴土木。”
“还有,这个办法能否成功,臣也不敢保证,还需要借助几分气运。”
大兴土木
借助气运
萧和几句话间,吊足了众人胃口,令他们愈发好奇。
萧和便拿起根竹棍,就地在这沙盘上,边是比划,边是描述起了他的破城之策。
众人眼神先是云里雾里,接着渐渐明悟,到最后无不倒吸凉气,眼睛大睁。
“伯温,你这破城之计,当真是异想天开,古今未闻啊!”
刘备是啧啧惊叹,满眼皆是奇色。
庞统惊奇之余,则是点头道:
“伯温军师用计,向来是神鬼莫测,不能以常理度之。”
“楚公,臣以为此计如此异想天开,那荀攸定然是作梦也不到猜到,更不会加以提防。”
“此计,臣以为可以一用。”
刘备捋着细髯,盯着沙盘,脑海中咀嚼着萧和所描述的计策。
沉吟片刻后,刘备眼神化为笃定,毅然道:
“不用奇策,焉能有奇效,又怎能在二十日内破彭城。”
“孤自遇伯温以来,你每计必破,孤想此计虽奇,定然也能功成。”
“就依你之计行事!”
…
十日后,清晨。
四万楚军云集于彭城北门。
大大小小百座军阵,列阵于城前,摆出攻城之势。
城头上,鸣锣示警声早已大作。
五千余魏军精锐,皆是就位,严阵已待。
“公达,大耳贼敲锣打鼓折腾了十日,这是见他的地道之计为你识破,黔驴技穷,终于要正面攻城了么。”
李典目光瞥向荀攸,眉宇间暗含着几分讽刺。
就在十日前,楚军开始整夜整夜在城外敲锣打鼓佯装攻城。
荀攸很快就判断出,萧和这是在重演当年故伎,以敲锣打鼓掩护偷掘地道入城。
于是他便献计李典,环城墙内侧挖掘出一条深堑壕,以阻断楚军的地道入城。
就在昨晚,楚军的敲锣打鼓终于停止,今明天一亮,立时摆出攻城之势。
李典自然猜出,刘备这是用计不成,只好强攻。
“大耳贼已浪费了宝贵的十日时间,此刻魏公应该已兵临邺城,平定了乱局。”
“十日之后,魏公应该就会杀彭城,刘备这是用计不成,图穷匕现,要不惜一切代价强攻我彭城了。”
“曼成,楚军的攻势会空前凶猛,我们要做好苦战的准备才是。”
荀攸脸上却不见半分讽刺,反倒愈发冷静。
李典战意狂烧而起,长刀一横,冷哼道:
“吾已做好死战的准备,大耳贼,你尽管放马来攻吧。”
“今日一战,就是我李典洗雪耻辱之战!”
四千魏军士卒,握紧了刀枪,屏气凝神,只待楚军发动攻势。
城前。
楚军中军。
刘备扶剑立马,志在必得的目光,直射彭城北门。
朝阳已升,敌城已看的清清楚楚,正是攻城之时。
刘备却并未下令攻城,马鞭一扬:
“传令给伯温军师,孤三军已列阵完毕,令他传令叔至,速速动手吧。”
一骑信使,飞奔回营。
半个时辰后,大营之内,数道浓烟从营地升起,冲上了天空。
望楼之上。
萧和见得地道中浓烟升起,目光便转向了彭城方向,举起了望远镜。
“楚公,我这一计能否奏效,就要看气运是在你还是在曹操身上了…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转眼又是半个时辰后。
四万楚军就这么列阵于城前,刘备是既不下令进攻,也不下令收兵回营。
四万人,就这么干站着。
渐渐的,楚军士卒们高昂的斗志,开始消磨下去,心绪渐也变的焦虑起来。
士卒们茫然困惑的目光,悄悄的望向了他们的楚公。
咱们都在晨光中站了快俩时辰,脚都快站麻了,为啥楚公还不下令攻城呢
所有人的脑海中,都回荡着同样的疑问。
刘备却无动于衷,目光笃信如铁,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彭城北门。
突然。
耳边传来一丝微弱的异常,脚下的地面,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下。
刘备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,眼眸中不由掠起一丝兴奋。
“轰隆隆”
天崩地裂的巨响声,陡然间响起在彭城。
只见城楼东翼,一段长达六丈的城墙,竟然毫无征兆的轰然塌陷了下去。
顷刻间,坚如铜墙般的彭城城墙,赫然现出了一道巨大的缺口。
楚军将士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,皆已是目瞪口呆。
“难道咱们楚公是天命在身,老天爷降下这地震,把彭城给震塌了”
四万将士的脑海中,不约而同的涌起了这相同的惊骇猜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