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墟海的血色浪涛在黎明前彻底沉寂,浓稠的暗红海水退去后,暴露出布满蛛网裂痕的琉璃海面。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泛着幽蓝冷光,像极了天地间裂开的伤口。远处都市的轮廓在晨雾中扭曲变形,霓虹灯早已熄灭,只剩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折射着熹微晨光,如同无数面破碎的镜子,映出支离破碎的苍穹。
我跪在轮回井旁,掌心的弑天剑还残留着战斗的余温。剑柄的重瞳中,阿澈最后的笑靥正在如流沙般消散,化作点点星屑融入横跨天际的星桥。星桥散发着柔和而神圣的光芒,照亮了整个夜空,万千残魂沿着这条璀璨的道路缓缓前行,他们的身影或清晰或模糊,却都带着解脱的神情。轮回井深不见底,青衫客的琉璃骨散落在井底,每一块碎骨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,在幽蓝的井水中泛着诡异的光,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血腥的秘密。
"师姐..."
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。我浑身剧震,猛地转身,只见井口浮出一朵净火莲。莲瓣泛着柔和的白光,每一片都晶莹剔透,宛如用最纯净的玉石雕琢而成。莲心蜷缩着阿箬的魂魄,她的发丝在虚空中轻轻飘动,仿佛被无形的微风拂动。指尖缠绕的红线已经褪成霜色,却依然系着半枚星月佩。那枚玉佩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,与琉璃海面的冷光相互辉映,形成奇异的对比。
"该让一切归位了。"阿箬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她的眼神中透着疲惫,却也有一丝释然,仿佛背负了许久的重担终于放下。
就在这时,弑天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,剑身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。我下意识地握紧剑柄,试图稳住它,却感受到一股强大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剑体中涌动。剑体迅速裂成无数星屑,在空中盘旋飞舞,如同被惊动的银河倾泻而下。这些星屑闪烁着神秘的光芒,最终凝成三百六十枚古签。古签泛着古朴的青铜色光泽,每一枚上都刻着神秘的纹路,仿佛记载着天地初开时的奥秘。
我深吸一口气,平复内心的震撼,将右手并指为笔。指尖触及归墟海水的瞬间,一股冰凉而奇异的触感传来,海水接触空气的刹那,腾起阵阵带着咸腥味的白雾。我在空中奋力书写,每一笔落下,天地间的灵气都开始剧烈涌动。狂风骤起,卷着砂砾在空中盘旋,形成一个个小型的龙卷风。远处的海面再次翻涌,巨浪拍打着岸边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仿佛天地都在为这最后的仪式而颤抖。
当最后一道饲灵契完成的刹那,白骨京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整座京观开始剧烈摇晃,石块纷纷坠落,扬起漫天的尘埃。历代饲灵人的遗骨从缝隙中滑落,化作点点磷火。这些磷火在空中汇聚,拼出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:初代饲灵人跪在地上,双手捧着剜出的心脏,而那颗心脏中,跳动的竟是一团漆黑的恶念。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,仿佛将千年前的悲剧重新展现在眼前。
与此同时,渔娘驮着的往生树苗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。幼苗疯狂生长,枝干上绽放出无数花朵,每一片花瓣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托着阿澈残留的星屑。树苗的根系如同巨蟒般扎进轮回井,缠绕着青衫客的碎骨,将它们炼化成新的浑天仪。浑天仪缓缓升起,齿轮转动时发出古老而沉重的声响,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上,带着岁月的厚重与沧桑。
阿箬的魂魄朝着浑天仪飞去,在即将没入其中时,她回头朝我微微一笑。那笑容中包含着千言万语,有不舍,有欣慰,也有对未来的期许。那一刻,时空仿佛短暂停滞,我仿佛听见了林河在时光尽头落子的声响,清脆而悠远,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