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是享了片刻纵情欢愉,既有的困扰不会消失。
萧景榕翌日还是得面对烦心事。
顾峥受命赶回京城,将昨日那些亲信说过的话又当着他说了一遍。
“您现下这关头处置贵妃,势必会引起勇毅侯的警觉,也不急在这一时。”
“那便连着勇毅侯一起。”
顾峥闻言彻底急了。
他从来没想过他这心思七拐八弯的好兄弟能比他还急。
“咱们手里的证据还不够彻底将他扳倒,这点皇上必定比臣清楚。”
萧景榕语气不容置疑,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
顾峥上回因为凌行川的事顶撞了萧景榕一回,事后对方没跟自己计较,顾峥也好好反省了自己。
但他现在又快忍不住要说些大逆不道的话。
这是耍君威的时候吗?
勇毅侯府要败落是迟早的事。
那也得等到虫子将里边儿铸成空心才行,直接硬碰硬,不该是他这好兄弟能想出来的主意。
“请皇上三思。”顾峥长揖。
“朕意已决。”萧景榕不顾他的劝阻,开始向众人言明布局。
顾峥再不情愿,也只能听命去做。
出宫的路上,顾峥问同僚,“贵妃到底犯了什么过错?”
他匆匆赶回来,没来得及搞清楚细节。
皇上突然急着动手,勇毅侯那边一切如常,便只能是贵妃激怒了他。
“据说贵妃有谋害皇嗣之嫌,有好些宫人还无辜死在她手里。”
顾峥闻言更是费解,这些罪名是不小。
但皇子也没真的出事,至于贵妃残害宫人也不是一日两日。
怎么偏这个时候惹恼了他?
顾峥却根本来不及深想,加快了脚下的步子。
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,他只能先打赢了再慢慢琢磨。
“你们这是做什么?”贵妃看着几个太监拖走自己的贴身宫女钰棋,连忙呵止几人。
为首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解释,“回贵妃娘娘的话,奴才们奉皇命带钰棋姑娘受审。”
“受审?受什么审?”贵妃有些慌乱,但依旧强装镇定。
“有人招供,钰棋姑娘买通掖庭的宫女小怜杀人灭口。”
“小怜?”贵妃面露疑惑,她根本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。
钰棋听到这名字眉头却皱得死紧,冲着贵妃摇了摇头,示意她别再反对这些太监。
贵妃按着桌角想站起来,思虑再三又忍下这口气,让另外的侍女塞了些银子过去。
“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,过些日子本宫自会向皇上解释明白,还望几位公公待本宫这侍女宽仁些。”
“这钱奴才们可不敢收。”太监抬手推拒,“奴才们还赶着回去复命,就先告退了。”
贵妃被太监的态度气得不轻,换作往日她早便让他们身首异处了。
如今却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。
她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太监,“还愣着做什么?还不赶紧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“是。”太监忙领命出去。
这祖宗还禁足着,他只能想办法传消息出去,着实难啊。
贵妃盯着紧闭的宫殿门。
心里终于升起一丝恐惧。
贵妃又急急向家里面传信。
贵妃的母亲华氏自是急坏了。
连忙又去找人想办法。
“虞奴,快替你妹妹想想办法。”
这些年但凡贵妃出了什么事,华氏都会找大女儿出谋划策。
若不是她这大女儿脸上带着胎记,定然比小女儿强上百倍。
岂料平日一向乖顺的大女儿竟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。
“虞奴。”华氏上前,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“哈哈哈。”虞奴忽然笑了,扯着脸上的胎记,看起来格外可怖。
“她已经没有活路了。”
华氏有些恼怒,“你怎么能咒你妹妹。”
“不光是她没有活路,整个勇毅侯府都已经是穷途末路。”
“你胡说什么!”华氏猛地站起身来。
“你怕什么,这是好事呀。”虞奴幽幽道:“你让我一次次想办法替你的好女儿好夫君善后,就没想过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吗?”
“她们也是你的亲人。”
“亲人?”虞奴嗤笑。
“我从小到大,有几日是见光的?就因为我脸上长了东西,你们便要一辈子把我囚禁在这里。
你们只是把我当成毒蛇养着,需要时便拿出来替你们咬人,不需要时就避之不及。”
任凭贵妃再如何想法子,曾做过的那些恶都被人挖出来摆在面上。
苏棠没想到萧景榕能有法子撬开小怜的嘴,让她指认贵妃身边的钰棋。
钰棋被抓进去审讯之后,又扯出好些人命来。
贵妃作为幕后的推手掀起了不小的风浪。
虽说大多都死无对证,但姜梨满被灌绝子药、叶舒妤险些被污清白两件事却是有实打实的证据。
不过贵妃的地位到底在那摆着,萧景榕留了她一条命,只将她降为御女,终身幽禁。
年节之前,萧景榕又下了一道圣旨将勇毅侯褫爵抄家,流放连州。
百年勋贵,一朝归尘。
苏棠起初以为萧景榕是因为贵妃对皇嗣下手,萧景榕才忍无可忍处置她。
毕竟贵妃从前做的那些事,他不可能当真一点不知道,却从来都是装聋作哑。
现在看来,他是打定主意要动勇毅侯,才连带着料理了贵妃。
天气渐冷,时鸢提着一小筐炭进殿,将其他人打发出去,边往炭盆里添炭边道:“娘娘,表兄同奴婢讲前朝许多大臣对勇毅侯一事颇有微词,甚至跪在宣政殿前请命。
表兄的意思,娘娘近日便避一避风头,甭让他们觉得皇上处置贵妃跟娘娘有关系。”
“颇有微词?这不明显是勇毅侯的党羽坐不住了吗?”
皇帝要杀人,他们还敢求情。看样子萧景榕这位置坐得也不是那么稳。
不过杜莫的担忧不无道理。